就这样,上官兰一直坚持,她和兽人们厮杀了近十几个小时,从黎明直到黑夜。那时的兽人已经死去的数量已经相当的多,堆了足足有数十米高。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人数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她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敌人。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和这些兽人战斗了多久,太刀已经被鲜血染红,刀刃却依然锋利如初,只是她发现自己的装甲已经出现了裂纹。
她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偶尔把装甲头盔卸下吐一口污血。这套装甲时她最敬佩的陈牧云将军送她的,她曾记得自己在得到这套装甲时,陈牧云还对她说:千万不要让它破碎,否则你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而现在,装甲就如同在几十层楼摇摇欲坠的花瓶一样,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而那些兽人也惊呆了,这个上官兰,看起来是个怀瑾握瑜、温文尔雅的女人。但是,当她真正打起架时,整个人就好像拥有排山倒海之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杀得兽人们片甲不留,抱头鼠窜。
但也正如刚才所说,上官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在她使用拔刀斩杀死恼羞成怒的兽人首领时,她的装甲“咔”地一声破碎了。
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看着即将进入黑夜的天空,又看了看全身沾满了鲜血的自己,苦笑了一声。兽人们见她筋疲力尽,终于快要支撑不住时,把她团团包围了起来,准备结束她的生命。
“真是不甘心啊!。。。好想。。。咳咳。。唉!”
她不舍地看了看身后的人,为了这些人,她即将成为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第一个为了保护敌对国家的人们而死的超级战士。
梅娅回忆到这里,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但她是个性格要强的人,硬是忍住了。
梅娅一路狂奔,逃脱了兽人们的追捕,一路误打误撞走到了上官兰所保护的那些人藏身的地方。那些人看她的装束和上官兰一样,就把之前上官兰和兽人激战的录像给了她,而当她打开录像看到最后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画面中,上官兰的装甲已经破碎,但她却催动全身的异能量,用屏障护住了洞窟入口。也就在这个时候,兽人对她发动了进攻,数把长剑刺穿了她的身体。上官兰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了最靠前的兽人脸上,他们的脸皮瞬间就被烧得干干净净,而上官兰也终于倒下了。
“据当时那些人说,在确认兽人走了之后,他们才敢把上官兰给抢回来。当我见到已经死去的兰时,我被她身上的伤口惊呆了。她的原本乌黑的秀发被污泥和鲜血揪成一团,腥臭难闻。腹部的伤口巨大,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内脏,她的手臂上全是战斗时由于武器撞击造成的淤青。在她的右胸处,我还发现了一颗空尖弹造成的伤口,我也被空尖弹打中过,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异能量抽出,就如同把人的筋骨抽出一样,会让人生不如死。但直到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上官兰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表情,而且她的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太刀。
后来,那些人说可以带着梅娅离开极地。但当时的梅娅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们的话,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带着上官兰往回走,把上官兰安葬好之后,她便只身前往兽人的老巢。梅娅不知疲倦地与兽人激战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以一己之力将兽人全部斩杀殆尽。最后她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里,回到安葬上官兰的地方,扫开一片雪点燃火堆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再后来,那里下起了大雪,我被冻醒了,火堆也早已熄灭。那时的极地已经进入黑夜,我的所有能提供热源的设备全部都不能使用,而且我已经近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猪肉罐头。但我根本不敢吃点它,只能打开一个小口闻一闻,然后抓一把雪往嘴里塞。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想又一次昏迷的时候,远处传来的光芒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知道,是援军来救我了。只是,兰再也回不来了。。。”
最终,梅娅被陈牧云派去的援军给救回来了。但是由于上官兰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导致她在那以后的半年内都无法潜心训练,更无法集中精力执行任务,她也不想以这样的状态继续在军营中待下去。于是,她便瞒着天神禁猎团的其他人,偷偷上交了退伍申请,上级也理解她的苦衷,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梅娅的家人们早已经死于她参军第三年后的一场空袭,所以退伍后也没有人管束她,更没人敢管她,在家修养了半年之后,她来到了月影大学,成为了这里的一名教师。
艾丽莎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回到学院,不愿意回到天神禁猎团的原因吗?兰的死真的成为了你心中永远也过不去的一道坎吗?即使是我们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依然不愿意回去吗?”
梅娅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是,就算是艾丽莎说的那样,那又如何?她和上官兰的关系亲如姐妹,自己的好姐妹死了,总是要悲伤一阵子的,即使直到现在她再想起上官兰之死的时候,她依然会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要走”。
这是上官兰的悲情,也是梅娅的悲情。梅娅参军九年,立过无数战功。她见过了战场上的厮杀,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承受过枪炮带来的疼痛。所有这些,她都坚强地挺了过来,却唯独走不出上官兰死去的阴影。这个阴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纠缠在梅娅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让她回忆着这令她感到痛苦且糟糕的经历。
“这是我历史深处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似乎都有些可笑。但是,那却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如果缺损了,我虽然还是我,但再也不是完整的我自己了。当一个人的心和回忆开始破碎时,他的整个世界都会被反转,反转,再反转,直至永远地消亡。我始终都无法忘怀以前的事,所以,恕我难以答应你的这个请求。”
艾丽莎长叹一口气,但这一次她并不像前几次那么失望,因为这次她至少知道了梅娅为什么不愿回去的原因。
“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兰的死因,也为她感到悲伤。但我更多的,是为你感到悲伤。你总是提起以前你和兰怎么怎么样,兰是如何对你好,你忘不了她,这没错。但是,你总是提起过去,却从来没有为活在当下的你自己考虑过,你从来都不对自己负责,即使是伤害到了别人,你也依然置若罔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你总是无法走出过去的悲伤和愤怒所带来的包围圈。为什么?你用过去的思维来支配现在的你,你认为是你自己在支配你自己吗?不!你缺乏前进,缺乏展望未来,缺乏面对一切的勇气!恕我直言,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就会丢了现在,毁掉未来!然后你会带着愧疚痛苦地死去,你知道吗?梅娅!”
艾丽莎越说越激动,最后她竟然咆哮着,“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到梅娅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额。。。可恶!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做不了,我总是不能完成她们小小的愿望。我。。。呜。。。”
说到这里,艾丽莎竟然低头哭了起来,梅娅的眼角也落了几滴悲伤的泪。艾丽莎刚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她甚至完全赞同,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坐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艾丽莎先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我的任务就是请你回归天神禁猎团,但是既然你不愿意,我此次任务也就以失败告终,我也就没有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当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唉,我们,再见吧。。。”
艾丽莎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直到她走出月影大学的门口,梅娅依然坐在沙发上发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在艾丽莎离开月影大学一个多小时后,又有一个人来到这里,要找梅娅,这个人正是江新城。
梅娅并不认识他,但还是很礼貌地接待了他,请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还给他泡了一杯茶。
此时的梅娅还沉浸在之前艾丽莎的那番话中,根本就没有听到江新城的话,直到江新城提起东野牧歌这个人,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你说牧歌?你是她什么人?你又是谁?”
江新城回答:“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刚从国外执行完任务回来,回到班级时,吴少卿班长把我们班的二十几个人分配到了不同的部队当中。有的被分配到了步兵,有的去了炮兵那里。。。”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进了天神禁猎团吧?”
江新城点点头,梅娅确实震惊地问道:“你和陈牧云将军又是什么关系?我可记得天神禁猎团很久都没有招过人了,而且还是一个男的。”
江新城耸耸肩,他也不想,但陈牧云给他的理由是:你太优秀了。随便搪塞了一下江新城,就又给了他一个任务,去把天神禁猎团原来的一个队员请回来。这个人,正是刚才江新城提到的东野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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